第90章 chapter 9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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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好還有些失眠，這種情況在隨劇組去了新疆越發嚴重，飾演的角色終於殺青後，她一下松了口氣。
起碼能回家了。
以前讓她覺得像家的是能讓姜家人聚在一起的地方，阿姨放下手裏的畫，叔叔好不容易的休假，姜彥岐也能閑下來，一起聚在老人身邊，而現在，她有了時時刻刻都在的家。
把殺青的消息告訴葉姣，對方卻沈默了一瞬。
“那你回來的話直接來醫院吧。”
孟好立刻定了當天的機票趕回去。
“姐你別生氣，就前兩天的事，想著你也快回來了就沒有說。”葉竟在她的冷臉下解釋，有些焦急的樣子。
她沒理，打開病房門走了進去，在見到席昱後楞了一下。
“生氣啦？”總感覺病床上的人又老了一點，整個人的精力都在被什麽東西慢慢吞噬著，不變的，是始終溫和的眼眸。
“我沒事。”她又說，對她招手。
孟好走了過去，最終在這樣的溫和下嘆了口氣。
“姥姥。”你不怕見不到我了嗎？
病房裏很快只剩她們兩個人，所有人默認了，能哄好孟好的不是他們——這一個“哄”字，原來是不大會用在她身上的。
“你不是說，以後要我指著你說，‘這個長得最漂亮的，是我家好好’，‘這個戲演的最好的，是我家好好’嗎？那怎麽能亂分心？”
“這不是亂分心。”
常秀欽柔柔地看著她，半晌沒有說話，最後問：“好好，你喜歡演戲嗎？”
孟好眨了眨眼，沈吟道：“不清楚。”
她不知道什麽算得上喜歡，如果要像她見過的幾個老前輩那樣，像張敬濃老先生，幾十年兢兢業業，不求回報，只是說：“我能演戲就可以了。”才算得上喜歡，那她不喜歡，但說得淺一點，她在演戲的時候從沒有感覺到無聊就算喜歡，那她是喜歡的。
孟好覺得不無聊且能堅持挺久的東西，也不多的。
常秀欽看著她，慢慢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：“你媽媽以前倒是很喜歡。”
病房裏氣氛一下子沈默下來。
“我當初生她受了點苦，生下來好小好小一個，大家都疼她，慣得她啊。”
“她前二十幾年，一點苦都沒有吃過，鎮天地呼朋引伴，被人捧著，性子傲過了頭，當初她要去演戲，我以為是去玩玩兒的。”
“我一反對，她就不高興，收拾東西直接走了，就是這樣子，人家越反對，越要去湊的性子。”
結果被老爺子逮回來，沒舍得動手，就狠狠罵了一頓，罵：“你要去，你就給我幹番事業回來，不瞻前不顧後，耍大小姐脾氣算什麽？”
後面的沒有說，常秀欽看她一眼，笑了笑：“你比她好，她性子太烈了。”
像一團火，帶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傲和傻。
“但也就是這樣的性子，才能整個人全撲在一件事情上了。”
先是演戲，再是，愛情。
“這世界上，最難做到的事情之一，就有專註。”
常秀欽看到眼前人低垂眼眸的樣子，往後靠了靠：“瞧我都說到哪裏去了，我只是想說你啊，不要把那麽多時間都花在不喜歡的事情上去了。”
“喜歡的人也好，喜歡的事也好，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浪費的。”
這說法跟孟好這個人，完全是反著來的。
“年輕的時候啊，你能去浪費，但再長大一點，就不要這樣了。”
又說了幾句話，老太太靠在床上睡著了，孟好給她掖了掖被子，就在一邊靜靜看著。
她一下想到很多。
自己前頭這麽些年，是不是一直在浪費？可是這世界上的那麽多人，誰是沒有在浪費的呢？沒有誰可以活得那麽肆意的，人生而在世，便有枷鎖。
但有所保留就是浪費嗎？她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全情投入的感覺。
最重要的是，姥姥的精神頭，越來越不好了。
齊霽不久後就過來了，撞到席昱時，兩個人對視一眼，一個笑了笑，一個僵了一瞬，還有一個人來了，是葉晟。
“我能跟你談談嗎？”
最近這句話，聽得倒是有點多。
孟好是想得到他要說什麽的。
“好好，你姥姥……”時間不多了。
她其實真的不想被不熟的人這麽叫，更不想聽後半句話，於是直接打斷道：“我沒有阻攔過任何人來這裏。”
“是他對姥姥愧疚，不敢出現。”
葉晟覺出她的冷漠，上前一步道：“好好，他小時候也很疼你！”
“你忍心讓相愛了一輩子的人，直到死都不見一面嗎？”
所以要她怎麽做？求著葉祖德過來？求著姥姥原諒他？孟好覺得有躁意竄上心裏，似乎要升出什麽難纏的情緒來。
她拼命壓了下去，深吸口氣直直看對方，輕嘲：“我姥姥還沒怎麽樣呢，趕著的，繼承遺產？”
葉晟氣得臉色一青。
自然是不歡而散。
孟好最後對病床上的人說：“姥姥，我其實沒有什麽恨的人了。”
“我挺恨孟春生，但他不在了，也算不上人了吧。”說著，她笑了笑。
“原先恨周茹靈，但後來看她可比我慘多了。”
“其實是不是世界上的人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？”
常秀欽看著她，握住她的手：“不一樣，死亡這個東西，有的人臨死時了無遺憾，只是面對常事，有的人淒淒慘慘，是含恨而終，也有的人死前受盡折磨。”
“那您有遺憾嗎？”
她楞了楞，想起抽屜最裏層的合照。
“你是來勸我的啊？”
她搖了搖頭，看向了窗外新生的綠芽。
“你這個人，別放那麽多心在我身上，盡瞎操心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越寫越覺得沈重，我emmmmmmmm想開心一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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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殺青的消息告訴葉姣，對方卻沈默了一瞬。
“那你回來的話直接來醫院吧。”
孟好立刻定了當天的機票趕回去。
“姐你別生氣，就前兩天的事，想著你也快回來了就沒有說。”葉竟在她的冷臉下解釋，有些焦急的樣子。
她沒理，打開病房門走了進去，在見到席昱後楞了一下。
“生氣啦？”總感覺病床上的人又老了一點，整個人的精力都在被什麽東西慢慢吞噬著，不變的，是始終溫和的眼眸。
“我沒事。”她又說，對她招手。
孟好走了過去，最終在這樣的溫和下嘆了口氣。
“姥姥。”你不怕見不到我了嗎？
病房裏很快只剩她們兩個人，所有人默認了，能哄好孟好的不是他們——這一個“哄”字，原來是不大會用在她身上的。
“你不是說，以後要我指著你說，‘這個長得最漂亮的，是我家好好’，‘這個戲演的最好的，是我家好好’嗎？那怎麽能亂分心？”
“這不是亂分心。”
常秀欽柔柔地看著她，半晌沒有說話，最後問：“好好，你喜歡演戲嗎？”
孟好眨了眨眼，沈吟道：“不清楚。”
她不知道什麽算得上喜歡，如果要像她見過的幾個老前輩那樣，像張敬濃老先生，幾十年兢兢業業，不求回報，只是說：“我能演戲就可以了。”才算得上喜歡，那她不喜歡，但說得淺一點，她在演戲的時候從沒有感覺到無聊就算喜歡，那她是喜歡的。
孟好覺得不無聊且能堅持挺久的東西，也不多的。
常秀欽看著她，慢慢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：“你媽媽以前倒是很喜歡。”
病房裏氣氛一下子沈默下來。
“我當初生她受了點苦，生下來好小好小一個，大家都疼她，慣得她啊。”
“她前二十幾年，一點苦都沒有吃過，鎮天地呼朋引伴，被人捧著，性子傲過了頭，當初她要去演戲，我以為是去玩玩兒的。”
“我一反對，她就不高興，收拾東西直接走了，就是這樣子，人家越反對，越要去湊的性子。”
結果被老爺子逮回來，沒舍得動手，就狠狠罵了一頓，罵：“你要去，你就給我幹番事業回來，不瞻前不顧後，耍大小姐脾氣算什麽？”
後面的沒有說，常秀欽看她一眼，笑了笑：“你比她好，她性子太烈了。”
像一團火，帶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傲和傻。
“但也就是這樣的性子，才能整個人全撲在一件事情上了。”
先是演戲，再是，愛情。
“這世界上，最難做到的事情之一，就有專註。”
常秀欽看到眼前人低垂眼眸的樣子，往後靠了靠：“瞧我都說到哪裏去了，我只是想說你啊，不要把那麽多時間都花在不喜歡的事情上去了。”
“喜歡的人也好，喜歡的事也好，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浪費的。”
這說法跟孟好這個人，完全是反著來的。
“年輕的時候啊，你能去浪費，但再長大一點，就不要這樣了。”
又說了幾句話，老太太靠在床上睡著了，孟好給她掖了掖被子，就在一邊靜靜看著。
她一下想到很多。
自己前頭這麽些年，是不是一直在浪費？可是這世界上的那麽多人，誰是沒有在浪費的呢？沒有誰可以活得那麽肆意的，人生而在世，便有枷鎖。
但有所保留就是浪費嗎？她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全情投入的感覺。
最重要的是，姥姥的精神頭，越來越不好了。
齊霽不久後就過來了，撞到席昱時，兩個人對視一眼，一個笑了笑，一個僵了一瞬，還有一個人來了，是葉晟。
“我能跟你談談嗎？”
最近這句話，聽得倒是有點多。
孟好是想得到他要說什麽的。
“好好，你姥姥……”時間不多了。
她其實真的不想被不熟的人這麽叫，更不想聽後半句話，於是直接打斷道：“我沒有阻攔過任何人來這裏。”
“是他對姥姥愧疚，不敢出現。”
葉晟覺出她的冷漠，上前一步道：“好好，他小時候也很疼你！”
“你忍心讓相愛了一輩子的人，直到死都不見一面嗎？”
所以要她怎麽做？求著葉祖德過來？求著姥姥原諒他？孟好覺得有躁意竄上心裏，似乎要升出什麽難纏的情緒來。
她拼命壓了下去，深吸口氣直直看對方，輕嘲：“我姥姥還沒怎麽樣呢，趕著的，繼承遺產？”
葉晟氣得臉色一青。
自然是不歡而散。
孟好最後對病床上的人說：“姥姥，我其實沒有什麽恨的人了。”
“我挺恨孟春生，但他不在了，也算不上人了吧。”說著，她笑了笑。
“原先恨周茹靈，但後來看她可比我慘多了。”
“其實是不是世界上的人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？”
常秀欽看著她，握住她的手：“不一樣，死亡這個東西，有的人臨死時了無遺憾，只是面對常事，有的人淒淒慘慘，是含恨而終，也有的人死前受盡折磨。”
“那您有遺憾嗎？”
她楞了楞，想起抽屜最裏層的合照。
“你是來勸我的啊？”
她搖了搖頭，看向了窗外新生的綠芽。
“你這個人，別放那麽多心在我身上，盡瞎操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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